“清理门户”
当年海伍德案被媒体率先爆出后,曾有薄瓜瓜的同学向媒体透露,薄瓜瓜本人表示他与海伍德并不相识。但是后来证明,他显然没有说实话。当时曾有媒体形容海伍德是薄家“管家”,还有说“薄瓜瓜的男保姆”。海伍德的太太告诉记者,这种说法让她感到“很恶心”,“尼尔是他们的家庭朋友”。
在伯恩茅斯曾与谷开来有过合作的霍尔回忆,谷开来当时也向他介绍了两位生意伙伴:海伍德和德维尔。“帕特里克(德维尔)是谈判人,”霍尔称,“海伍德负责所有的文书和货运工作,那些通关所需的各种复杂操作。他很熟悉这些工作。”据霍尔说,谷开来和海伍德经常发生财务上的纷争。“主要是因为谷觉得这个英国人有些越界了。他说,‘尽管交给我,Horus,我会搞定这些,而不是你’。之后她就变得焦躁不安,因为她觉得他在做决定,但那是她的钱。”“我觉得她在财务问题上不清楚,也不怎么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尼尔是坦率明白的,我认为。”霍尔说,“他在这方面更有头脑一些。”霍尔最后又说德维尔和谷开来看起来比较亲密,“他经常握着她的手。我们经常在伯恩茅斯附近看见他们,他们看起来比朋友更亲密,可能是情侣,这是我们当时所认为的”。
谷开来与德维尔的信任与合作关系,大约在2006年产生了变化。据德维尔后来在法庭上出具的证词,2006年,谷开来便向他提出要将罗素地产公司——即法国那套海边别墅的拥有者——的股权转给徐明持有,徐明派人来办理手续,但是没有转成。“因为当时我咨询律师,律师告诉我,从税务的角度讲,当时转让股权程序复杂且费用不菲,于是决定等别墅的股权简化后再转让股权。”德维尔说。媒体后来发现,就在这一年,德维尔和父亲米歇尔共同出资,在卢森堡注册成立D2地产投资公司。值得一提的是,D2地产投资公司的登记地址是北京昂道律师事务所,即原来的开来律师事务所。这家公司从2007到2010年期间曾3次开出空头支票,不知是否与这套别墅的运作有关。
谷开来性格上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与她的身体变化有关。据薄瓜瓜后来发的声明中说,2006年,“她的健康状况突然恶化,随后深居简出,自那以后,她已经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到了2007年下半年,谷开来又决定把那50%的股权转让给了海伍德代持。她后来在证词里说,因为不想让德维尔“霸占别墅”,所以让尼尔(海伍德)进来制约德维尔。不过,“尼尔只是代我持有罗素地产公司股权,他和德某某一样也只是一个代理人,是隐名的”。
有意思的是,虽然表面上看,海伍德与德维尔在别墅的代持人上是一种竞争关系,但他们彼此却没什么恶意。根据德维尔的证词,海伍德当时还告诉他谷开来开始对他产生怀疑,而他认为这些怀疑是“不适当”的。而海伍德被谋杀事件曝光后,德维尔告诉媒体:“我们的共同点是都娶了中国女人,我们彼此十分了解。我可以断言,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都不是一个行骗的人,他有着英国传统的高贵气质。”
虽然德维尔对海伍德的股权转让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成功,但至少说明在那个时候,海伍德还是深得谷开来信任的。采访过海伍德遗孀的一位英国同行告诉本刊记者,后来当谷开来涉嫌谋杀的消息传来时,王某某还不相信。“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呢?”据她说谷开来对海伍德的两个孩子也很好,西方媒体在形容他们关系时用了“godmother”(教母)这个词。
德维尔在证词中说,2008年,谷开来又想把别墅交给郭某某的香港酒店集团经营管理,“谷开来还让我和薄瓜瓜一起与香格里拉酒店的领导和律师会面,介绍别墅的情况”。但此事不了了之。
至于谷开来为什么失去了对“德叔”的信任,庭审的一些证词或许也能帮我们找到蛛丝马迹。王立军作证时说:“2009年下半年或者2010年上半年,在重庆3号楼,谷开来非常生气,指着德某某说:‘德叔帮我打理房产一年的租金好几百万,不仅不给我,还向我要钱。’后来我问德某某怎么回事,德某某说海外房产的日常支出非常大,租金等收入基本上都用于房产的支出了,同时自己为帮着管理房产也做出了很多的付出。”
唯一一位地位没有被动摇的,是老朋友徐明。“徐明比较殷勤,会来事。他知道瓜瓜去英国读书后,赶紧在英国建了个办事处。”一位知情者说。徐明多年的忠心耿耿,让他始终处于这个圈子的核心地位。
在庭审时,以证人出现的徐明提供的大量证词,也让外界得以一窥这么多年来他地位“岿然不动”的金钱成本。谷开来后来在证词中说,2003年之前,“我跟瓜瓜在英国的费用都是我自己支付的”。2003年以后,她跟徐明提出,瓜瓜往返伦敦、还有一些海外朋友到国内旅行的费用,由徐明帮解决,“徐明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从这以后,我和瓜瓜出国、回国以及中途到其他国家旅行的机票和旅行费用,均是由徐明支付的”。
具体操作此事的张晓军说:“我为薄瓜瓜购买的机票主要有三类。薄瓜瓜在国外读书期间从国内往返英国、美国的机票,通常每年薄瓜瓜要回国三次;另一类是薄瓜瓜出去旅游的机票,比如2006年薄瓜瓜去德国看过世界杯,还去过威尼斯、阿根廷、古巴、巴黎、非洲等地;第三类是为薄瓜瓜的朋友购买的机票,这些朋友主要是薄瓜瓜的同学,还有一些是薄瓜瓜在国外结交的朋友、老师,国内的朋友比较少。”
在谷开来心中地位没有丝毫变化的,当然还有儿子薄瓜瓜。2010年,正在大家还议论薄瓜瓜学业的时候,有消息称:薄瓜瓜已在2010年入读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当时有传言,薄家找人游说牛津大学校长彭定康,才完成申请哈佛的种种手续。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不肯回应这些传言。不过,单单从表面上看——2010年薄瓜瓜在牛津补考通过,当年即进入哈佛大学,也能看出他入学上的“与众不同”。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花费大概是一年9万美元。而去年薄熙来庭审披露出来的一些信息,也让这个培养精英的学术机构一度陷入尴尬——谷开来身边的工作人员张晓军作证,2011年3月中旬的时候,美国哈佛大学来了一个40人左右的访问团,这批人从上海至重庆、重庆至北京的国内机票以及在北京居住的酒店都是由大连实德出的。后来肯尼迪学院发言人不得不出面澄清称“这是学生的个人行为,与学院和学校无关。学生用的钱是自己的钱,或是自己独立筹集到的款项”。
根据庭审,2011年8月,“薄瓜瓜及其亲友一行六人”去非洲旅行。其间“薄瓜瓜从某航空服务公司租用了一架私人飞机用于他们迪拜至乞力马扎罗的往返旅程,费用共计8万美元”。加上酒店和行程的5万多美元,这13万美元,是徐明“从徐明私人账户”中支付的。从2004年开始,一直持续到案发前,徐明代为支付的机票费用多达76次,一共300多万人民币。
2011年11月份,薄瓜瓜打电话告诉母亲,自己的信用卡透支了几万美元。谷开来指示张晓军打电话告诉徐明,徐明马上找人还了这笔钱。这30多万美元不知道是不是他给薄瓜瓜付的最后一笔钱。
谷开来作为高级官员的夫人,她和商人应该保持的距离和界限是不言而喻的。但是现在看来,那些原本应该有的界限早已荡然无存。她在使用徐明的钱时,完全毫无顾忌。而薄瓜瓜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呢?茨威格在给那位法国断头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写的传记中,提到她早年的奢侈生活,无比感慨地评价:“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知道如果薄瓜瓜未来有一天读到此句,内心会不会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