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瓜瓜资料图
哈罗公学的中国少年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开通地下交通轨道的城市,伦敦的公共交通非常发达。从伦敦市中心坐地铁到Marylebone,再换火车,沿西北方向行驶,经过著名的温布利球场,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著名的哈罗小镇。
这一站的站名是Harrow-on-the-Hill,从字面上翻译,“山上的哈罗”,著名的哈罗公学就建在山坡上。《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也曾在这里取景。整个高地全是学校的资产,许多地方都标有:私人地界,不得入内。虽然从地理距离上讲,这里离伦敦并不算远,但是一出地铁站,就立即感觉到这里完全是两种氛围。离开了城市的喧闹,一切都安安静静的。除了山脚下西敏寺大学哈罗校区的门口有一些学生模样的人在抽烟、闲聊外,整个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1572年,一名哈罗本地的富农——约翰·利昂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那里获准在当地建立一所面向本地农民孩子的学校,这便是哈罗公学(Harrow School)。哈罗公学的兴盛和维多利亚时代英帝国的全盛是不可分的。丘吉尔、拜伦、约旦国王侯赛因、印度前总理尼赫鲁这些世界级名人都是哈罗毕业生。1941年,正值“二战”最严峻的时刻,丘吉尔在哈罗公学对着800多名学子发表了一次著名的演说,成为当代英语文学的名篇。
哈罗公学是英国著名的男生寄宿贵族学校,每年招生规模约在800人左右。像这样的学校,目前在英国也只有4个。在主路边上,每隔几百米,便能看到一处独幢小楼,这些被称为“House”的小楼,就是哈罗学生们的宿舍,在哈罗公学一共有12幢学生宿舍。造访哈罗的这一天,是12月19日。在哈罗公学的接待室,中年女老师一脸遗憾地说:“对不起,现在学生和老师都放假了。”
哈罗小镇的主街上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商店,橱窗里展示着不同颜色的制服、礼帽与皮箱、皮鞋的搭配,这家商店是专门为哈罗公学的学生提供服装的。“这里的规定很多,不同的场合穿不同的衣服。”老板热情地介绍起来。他指着挤得满满的衣架上的一套衣服说:“比如,打板球的衣服就有9套,每套有不一样的竖格和颜色,代表不同的队伍。这套衣服只有在一周两次的板球运动时才可以穿,不会在其他任何场合出现。”老板在这里开了好多年的店,跟这里的学生们也都混熟了。看记者的东方面孔,他还能随口说出几个日本或中国香港学生的名字。“这里管得很严,即使你的家离这里只有2英里远,你也得住校!”
2000年,不满13周岁的中国少年薄瓜瓜进入哈罗公学,成为当年的800名新生之一。他和其他16个男孩一起住进了Rendalls House。像英国的很多建筑一样,薄瓜瓜住的这幢宿舍也散发着幽幽古意。这幢建于1853年的砖楼,原名为Grove Hill House,1912年被重新命名为Rendalls。“二战”期间,因为学员骤减,这里曾被另一所大学占用,直到1946年重新回归哈罗。在这里住过的哈罗学生,有的后来成为英国著名考古学家、作家或将军。有趣的是,这里还有一位中国人熟悉的名人,他就是《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BJ单身日记》、《诺丁山》以及热播情景喜剧《憨豆先生》的编剧理查德·柯蒂斯。
不过,对那时的薄瓜瓜来说,他可能还无法用好奇的眼光和轻松的心态来体味这个全新的世界,虽然他将与之相处整整6年。这个少年当年正处于和母亲分离的痛苦中。薄瓜瓜后来在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曾坦承那时候内心所受的煎熬:“一下子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特痛苦,特别想家人,尤其想妈妈。但是新生不允许用电话,一个月后才可以每周打10分钟,我就给妈妈狂发E-mail,可是老师已经给家长布置过,第一个月家里要和孩子中断一切联系,必须让孩子独立闯过这一关。我那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回信,就不停地发——‘妈妈你在哪儿?我想你!你在哪儿?怎么不给我回?’一周就发了80多封。但为了锻炼我,妈妈就是不回复。那时候正好学校放一部电影,叫《Snow Man》,就是讲一个小孩和他爸爸的感情,他爸爸是怎么死的,变成雪人回来。我当时看着电影特别想哭,就赶紧跑到厕所去了。”
“想家就捂着被窝哭呗。一开始都是很难受的,逐渐习惯就行了。”若干年后的薄瓜瓜在接受采访时以轻松调侃的口吻来回顾那时候的自己。那时的他除了经受心理上的考验,还有来自实际生活的磨练。哈罗公学校风严谨,学生从中学时期就开始接受始于16世纪的传统精英教育。“学校管理非常严格,周末不放假,连本地学生也见不到家人。开始每星期只有60便士的零花钱,等于七八元人民币,就买点糖,要是被查出来都会被没收。”
后来他也学会了和老师“斗智斗勇”:“我原来画藏宝图——怎么去藏这个吃的,不管是垫子下、床底下,还有墙上的画后面。唯一自己的隐私是一个小箱子,我就在里面装各种各样的吃的,就是中国带过去的香肠、方便面之类的。但有一次他们(学校)大搜查,把我的锁都撬开了……我们半夜做秘密活动,等夜深人静后,把枕头套子扯出来,悄悄地踮着脚尖走下楼梯,走过一个长的走廊,然后跑到厨房,吃一些剩下来没收走的东西。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你踮着脚走路的时候能听到老师在那里聊天;到了厨房把不管什么东西都往枕头套子里放,然后像圣诞老人一样再扛回屋子里来大家分,黑灯瞎火地拿手直接吃。”
我联系到一位在伦敦的老师,他恰好在薄瓜瓜就读哈罗期间在那里工作。“他彬彬有礼,是被西方教育塑造出来的正常孩子。”谈起他记忆中的薄瓜瓜,这位知情者说,在哈罗公学,他亲见很多这个年龄的孩子终于离开父母的监管,整日在宿舍里逃学、不上课、玩游戏,“还有的私立学校也有女孩子拿父母的信用卡,买奢侈品等。可是瓜瓜没有这些毛病”。他甚至有些不自觉地捍卫在他心目中的那个阳光少年。
作为世界级的著名学校,能进到哈罗公学里的外籍男孩,多少都有些不同的家世或背景。来自哈罗公学里的这位知情者说:“能进到这里的,当然都是有背景的。校方对这些孩子的信息都保护得很好,不会随便泄露出去。在这里,没有人把薄瓜瓜当成一个特殊孩子。外国孩子根本不在乎他是谁。中国学生里面,还有比他背景更厉害的,只不过大家不张扬。”在这位知情者眼里,薄瓜瓜就是哈罗公学里的普通学生,如果在哪一方面稍显特殊的话,这位知情者回忆说,如果学校有一个星期的假,普通孩子会留在英国,而“他可以回国”。“不过这在前几年还显得特殊些,最近几年,从大陆来哈罗读书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越来越多,有这样条件的学生也非常多了。”他补充道。
在这位薄瓜瓜曾经的老师看来,外界后来对这个少年的很多传言都是误解、甚至扭曲。“他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孩子,没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后来看到他的家庭变故和关于他的很多传闻,我都蛮同情他的,也多少为他抱不平。他的很多小毛病被放大了,其实他跟其他小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别的孩子更好。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从小就看到一般孩子看不到的世界。其实他即便没有那么多钱,也能养活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言语里颇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