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后的她无可选择的原谅了鹿子霖,并且又一次做了他的一颗棋子。鹿子霖派这颗棋子把报复的罪恶之手伸向了族长的大公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的继任人:白孝文。
小娥的生命中从此又多了一个男人,这也许是给予他最多的一个男人,也是最疼惜她的一个男人。
这个族人眼中无比威严的族长继承人,在田小娥的威胁下被迫就范,却从此再也离不开这个冤家。在田小娥心中,她最亏欠的就是这个文静的有些文弱的单薄书生。是她把他从继任族长的位子上拉下来被别人踩在了脚下。是她把他的八亩土地一拢房屋用灵巧纤细的手指捻成一个个烟泡,再和他一起吸进欲仙欲死的一缕缕青烟。
白孝文,在挨了父亲族长同样的酸枣刺刷之后,终于彻底丢掉了脸皮,和他的亲亲小娥妹子做了一对天不拘地不管的野鸳鸯。即是能成鸳鸯,野又如何?现在的小娥已别无所求,她又一次为爱无所顾忌了!她甚至忘了自己引诱孝文的目的是为了抱负白嘉轩。她也许并没想到她会在复仇之后毫无快感,只有对孝文的愧疚和心疼。难道,爱上他了?是的,爱上他了。
她在倒戈相向,为给孝文报仇把尿尿到鹿子霖脸上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爱他,不问结果,爱他,爱了再说!
应该说,孝文是唯一一个没有辜负小娥的男人。这个原先大家眼中无比荣尚的继任族长,现在人人唾弃的败家子,在灾荒年月饿殍遍地的大年初一,拿着卖地的钱买的五个珍贵的白生生罐罐馍走进破窑,他要送与他亲亲的小娥妹子尝;他在把三间门房都卖给鹿子霖之后,把所得的钱放在小娥的炕头枕边,回家时看到了自己女人饿死的尸体。不能没有愧疚,但他已无话可说,认下了弟弟孝武的一句“你作孽了!”
他在踢房卖地将家产折腾精光,沦为乞丐没脸没皮濒临死亡完全无所顾忌的时候,却因想起了小娥而痛苦失声。他们有的不是利益关系,也不只是身体的需要和人人唾弃中的相互依偎相互取暖,而是一种难得的合拍投契,是苍茫天地间两个为爱能不顾一切的人的互怜互惜。这种炙热,像极了她与黑娃当年的义无反顾。
就是这个炙热的田小娥,走了鹿黑娃来了白孝文,她的生命又一次鲜活起来。尽管,这爱是荒唐的,卑微的,残忍的,为人所不齿的,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但是谁又能真正说得清,爱的对错?
假设她的父亲田秀才当初不把她嫁给年过花甲的郭举人做小,今天的田小娥会不会是这个田小娥?假设黑娃没有因风搅雪失败而溃逃,今天的田小娥又会不会是这个田地?
而这一切的假设都不存在,活生生存在的只是白鹿村东头烂窑里被人们称作“那个婊子”、“那个货”的田小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