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丹背脊一凉,沉声道:“难道凶手早知道无相会去刺杀秦王,所以才会抢先一步下此毒手?”鞠武道:“此事只有太子知、臣知,绝无可能泄漏,想来……未必是和刺杀秦王有关吧!这无相周游各国,与人比剑争斗,应该也结了不少仇家,如今遭此横祸,也属寻常。”
太子丹道:“这凶手居然能在密室杀人与无形,可谓神出鬼没,非得先仔细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再访勇士,刺杀嬴政。此事,就有劳大夫了。”鞠武躬身道:“查案追凶不是臣之所长,不过臣有一友人,或许能够帮上忙。”
“谁?”太子丹精神一振。
“田光。”鞠武道。
太子丹道:“田光?可是那个智深而勇沉的田光?”鞠武回道:“正是,此人乃是燕国有名的贤士。”
不出一顿饭的工夫,鞠武果真为太子丹请来了田光。太子丹见来者年纪约莫四五十岁,身着一袭紫色长衫,丰上锐下,颧骨突出,鼻梁高挺,嘴唇细薄,气定神闲,踏着利落步伐走进厅内。
田光见过礼后,太子丹亲自拂拭座席,请田光坐下。田光也不推辞,昂然入座。田光祖上原是燕国贵族,后来因事获罪,流落民间。他自小便胸怀大志,忠心为国,可惜报效无门,郁郁不得志,才甘为一落寞隐士。如今有了一展长才、报效国家的机会,又是受友人之托,他当然没必要推辞。
鞠武把事由详细讲述了一遍,田光沉吟半晌,摇头叹道:“错了,错了!刺杀秦王嬴政一事,怎可仓促决定,轻举妄动?”
一听田光竟然说出“刺杀秦王”四字,太子丹不禁大惊,转头望向鞠武。鞠武也是一脸惊骇,田光看在眼中,沉稳道:“大夫并未透露半点口风,这不过是臣的猜测。”
太子丹强装镇定道:“愿闻其详。”
田光侃侃而谈:“当今天下,秦国北占甘泉、谷口,南据泾、渭,挟巴、汉之富饶,右有陇、蜀之高山,左有关、潼之险要,兵多将广,有朝一日,燕国将成强秦案上之肉。何况近日听说秦国的大将樊于期因故得罪了秦王,逃亡至燕国,被太子收留。那秦国觊觎燕国已久,再加上此事,无异于投肉喂虎,祸不远矣!”
鞠武感慨道:“樊将军确实被太子收留,臣早已劝过太子,请樊将军离开燕国前去匈奴,一来令秦国没有借口,二来可联络匈奴单于,同时西连三晋,南盟齐楚,共抗秦国,这才是上策,可太子于心不忍,依然执意收留樊将军。”
太子丹不禁锁眉道:“樊将军得罪了秦王,可谓是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所,他既投靠于丹,丹又怎能因为强秦的威胁,就不顾道义,拒他于门外呢?”
田光点头道:“这正是太子仁义之处,天下人只有钦佩太子!何况依臣看来,秦国若要犯燕,自会千方百计寻找借口,就算太子不庇护樊将军,秦王也会另寻他途。如今强秦虎视眈眈,燕国国小势弱,若是兵戎相见,显然是以卵击石。以在下愚见,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寻找剑客高手,去刺杀秦王嬴政,秦王一死,群龙无首,秦国必会大乱,燕国方可保全。”
太子丹为田光之见解竟能这般切中要点、契合自己心中的想法,深受震撼。他吁了口气,轻叹道:“先生所言,正是丹之所想。”他抬起头,出神片刻,忽又说道:“其实我和嬴政自小就相识,而且曾经是患难与共的挚友。”
田光一怔,嘴唇略掀了掀,却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