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令人心碎却无能为力的真实故事。性、权力、升学主义──青涩的表皮、变态社会的日常如果这件事情正在发生,我们要怎么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强暴小女孩为乐?
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牆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
痛苦的际遇是如此难以分享,好险这个世界还有文学。
小小的房思琪住在金碧辉煌的人生裡,她的脸和她可以想像的将来一样漂亮。补习班国文名师李国华是同一栋高级住宅的邻居。崇拜文学的小房思琪同样崇拜饱读诗书的李老师。
有一天李老师说,妳的程度这么好,不如每个礼拜交一篇作文给我吧,不收妳周点费。思琪听话地下楼了。老师在家裡等她,桌上没有纸笔。
思琪的初恋是李老师。因为李老师把她翻面,把他的东西塞进去。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十三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
如果这是爱情,为什么觉得暴力?为什么觉得被折断?为什么老师要一个女学生换过一个女学生?如果这不是爱情,那满口学问的李老师怎么能做了以后,还这么自信、无疑、无愧于心?
这是一部惊人而特别的小说,小说作者既具有高度敏锐的感受力、又是一个近距离目击者,使这整件事像一个「倖存的标本」那样地被保留下来。整本书反覆地、用极度贴近被侵害者的视角,直直逼视那种“别人夺去你某个珍贵之物”的痛苦──且掠夺之人是以此为乐。
第二章 失乐园(节选)
李国华站在补习班的讲台上,面对一片髮旋的海洋。抄完笔记抬起脸的学生,就像是游泳的人在换气。他在长长的黑板前来往,就像是在画一幅中国传统长长拖拉开来的横幅山水画。他住在他自己製造出来的风景裡。升学考试的压力是多么奇妙!生活中只有学校和补习班的一女中学生,把压力揉碎了,化成情书,装在香喷喷的粉色信封裡。其中有一些女孩是多么丑!羞赧的红潮如疹,粗手平伸,直到极限,如张弓待发,把手上的信封射给他。多么丑,就算不用强来他也懒得。可是正是这些丑女孩,充实了他的秘密公寓裡那口装学生情书的纸箱。被他带去公寓的美丽女孩们都醉倒在粉色信封之海裡。她们再美也没收过那么多。有的看过纸箱便听话许多。有的,即使不听话,他也愿意相信她们因此而甘心一些。……
失乐园(节选)
她曾想和父母求助,试探地提起“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却只换来一句:“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父母的态度,让房思琪彻底沉默了,她将一切痛苦收在心底,反覆折磨自己、成了2000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最终她发疯住进精神病院,大小便都无法自理,对着香蕉说谢谢,吃水果吃得汁液都从嘴角流下。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麽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著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
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我恨我迷信又说嘴:国中开始读吴尔芙。如果不是逐字引用作主体的材料,锻造我的尊严与欲望,文学也不能让我墨劓刖宫、笞杖徒流地幻灭。有老师问我“不能阅读”是什麽——《左传》、《史记》、《楚辞》,其实不用写那麽多,人间与生命的真相或内核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彻底描述:花了几年知道这叫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