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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去年底新计生法删除“禁止代孕”条文，以及今年“二孩”政策的全面放开，在社会上，关于“代孕”这个原本“禁忌”话题的讨论似乎越来越多。与此同时，法规的变更也让原本处于严打高压线下的地下代孕产业链暗潮涌动。
记者近日在电脑搜索引擎上输入“深圳代孕”等关键字看到，显示页面链接多达数百页，其中各种代孕广告、套餐价格、服务信息、机构信息等，项目之多、内容之详细让人瞠目结舌。
近日，本报记者乔装代孕客户对深圳的地下代孕市场进行了暗访。从网上找资料，到QQ、电话联系了解情况，再到最后去“公司”谈价钱，短短两天时间全搞定。连记者都没想到，如今找 “黑代孕”原来如此容易。
代孕公司藏身写字楼，称已做代孕近10年
记者先是在“百度”引擎中搜索深圳代孕公司，在确定“添×代孕”、“南×代孕”、“康×代孕”3家网站制作较详细的代孕公司为初步目标后，记者开始跟上述网站的“客服”通过网页上注明的QQ或电话进行联系。在经过一整天的“交流”后，最终，“南×代孕”的客服同意让记者次日到公司详谈“业务”。
次日一早，记者根据“客服”的电话指示，来到位于龙华新区民治街道某大厦9楼B908的“南×代孕公司”总部。下电梯后，记者在该大厦9层看到，该层楼有大约近10家公司在此办公，从外部看来，“南×代孕公司”看起来与普通公司装修无异，只是普通情况下，公司的大门是紧锁着的，必须跟里面的客服打电话才会开门。不知是否出于“安全”考虑，在记者进入公司场地后，只有一名年轻女子接待记者，跟记者闲聊，在苦等了数十分钟后，公司老板才露面。
这家公司的老板自称姓郭，身高1米65左右，40多岁，北方口音，自称具有医学专业背景，曾长时间在深圳的一家医院工作，现在已经辞职，专职搞代孕。“我们公司做代孕已经近10年了，医疗环境、技术水平都相当有保证，近两年，每年都能成功做400多个，业务量在深圳绝对是第一，在国内也能排进前三，深圳现在有很多代孕中介，大部分都是拉生意到我这里来做，因为只有我们有自己的‘医院’，自己的医生。”负责人这样介绍。
费用40万至120万不等，可“面试”捐卵女孩
该负责人随后向记者介绍了代孕的众多“套餐”价格。“一般起步价是40万，就是最简单的那种，用客户自己的受精卵，找个‘代妈’给生下来。还有就是‘包成功’套餐65万，因为代孕过程未必能一次成功，如果需要尝试多次，‘包成功’套餐则一口价把所有费用都包干了。如果是‘包成功选性别’，就是100万。如果还需要捐卵，捐精，费用要另算。”
记者以自己考虑“捐卵包成功”套餐为由，让该负责人详细介绍相关代孕流程。“跟公司签合同预付定金2万开始启动整个流程，帮你找到捐卵女孩你先付她捐卵定金3万，女孩做手术你付清捐卵的钱，然后给我们公司付10万，‘代妈’怀孕一个月以后有胎心了付10万，第三个月再付5万，第五个月后再付10万，然后就不用管了。等最后孩子生出来，做完亲子鉴定后再付清所有尾款。在这个过程中，任何时候出现任何问题，所有钱全部退。”该负责人称。
“如果你要找提供卵子的女孩，要先讲清楚要求，比如年龄、身高、学历、血型，我们按照要求筛选后再给你先发照片和个人详细材料，你看中哪个人后付定金就可以约见本人。一般捐卵价格是4万-10万。本科学历、身高一米六以上要5万-6万，一米七以上则要10万。捐卵这个钱我们代孕公司是不赚的，具体每个女孩多少钱，除了行业的行情价以外，看个人的定价。”该负责人当着记者面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特定的相片文件夹。记者看到，该文件夹中存有上百张他所谓的“捐卵女孩”的照片，“我们有专门的中介帮我们找这些女孩，她们来自全国各地，北京、上海、武汉、广州都有，我们会帮她们进行优生体检，一定都是身体健康素质好的。”至于“代妈”，该负责人称，大都来自广东农村，多为30岁左右，已生育过的女性。
“地下医院”、代孕基地均在深圳，交定金即可参观
为了取信记者，该负责人主动向记者展示了该公司“手术室”、“实验室”和代孕基地的照片。在照片中，记者看到，“手术室”约摸二三十平方米面积，里面就放有一张手术床和一些手术用品；“实验室”里有储存罐、显微镜等相关医疗器械。负责人神秘地告诉记者，这个地下医院是他投资1600多万建成的，“标准相当高”，不亚于一个专业医院，“只是不能正式挂牌罢了”。他透露这家地下“医院”也位于龙华，还有“代妈”居住的代孕基地也在公司附近，共有几十套房子。当记者提出想去现场考察时，他表示，只要交了定金，就可以随时去参观。
“代妈”代孕，那孩子的身份证明怎么办？记者提问。“平常用她们自己的身份去孕检，到了进产房生孩子的时候，就全套用你的材料，生出来‘出生证明’上写的就是你的孩子。我们在医院都有人，这些全部都帮你办妥，不用担心。”负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该负责人最后还向记者“隆重”推荐了号称该公司最高端的“套餐”——代孕赴美生子。“想不想生个‘美国娃’，有美国出生纸的，成年后就能拿美国国籍。我们也可以帮你做，在你原来套餐的基础上再加55万。一切都不用你操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提供精子，代孕、‘代妈’签证、美国律师公证，我们可以全套搞定，帮你抱个‘美国娃’回来。”
每年有上万孩子 生于代孕黑市
近年来，在我国，代孕始终存在于“灰色地带”。去年底，全国人大新修订的《人口计生法（修订案）》在最后出台时，原草案中“禁止以任何形式实施代孕”的条款最终被删除，反映了各方对于代孕问题的普遍争议。事实上，目前，我国并没有明确针对“代孕”的法律法规。原卫生部于2001年发布施行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中规定“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应用应当在医疗机构中进行，以医疗为目的，并符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伦理原则和有关法律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管理条例》规定，对于违规进行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机构，视不同情况仅处以3000元至3万元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吊销其《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法律界限的模糊，不孕人群的需求，带来了地下代孕市场的兴起，一份非官方数据统计称，目前，中国每年通过“代孕黑市”出生的孩子超过1万名，随着全面两孩政策的放开，代孕的需求出现明显的增加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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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人代孕需求多？
不孕夫妇、单身女性、同性恋者为主
“地下代孕”市场这么热，去找人代孕的群体都是哪些人呢？在电话暗访中，“添×代孕公司”的负责人李女士告诉记者，现在来找代孕的什么人都有，主流人群大概分为几类：一是不孕不育夫妇，二是同性恋者，三是某些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或者不能自己“亲自”生孩子的“富婆”和单身女性。
“上周有个来咨询的客户，就是一对快40岁的夫妇。两人结婚五六年一直生不出孩子，后来就去医院做试管婴儿，做了好几次还真的做成了。结果这个时候，女方查出得了乳腺癌，因为要进行抗癌治疗，不能自己生了。但是他们特别想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医院没办法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啊，于是他们就想来找代孕妈妈，帮他们把孩子生下来。”
“还有，前两天有一个女同性恋者也来找人代孕。她特别希望能拥有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但是，她作为‘男性’的身份认同，不能接受自己去怀孕生子，于是只好来寻求代孕。”
这位负责人称，自己每年都要碰到很多类似这样的案例，“有人觉得代孕很神秘，其实很简单，就是市场有这个需求，我们有这个服务。”
该负责人自称，虽然代孕目前是地下产业，但需求量非常大，尤其是今年以来咨询的人明显增多。
专家观点
直面代孕需求 尽早立法规范
全国人大代表孙晓梅认为，针对“二孩”全面放开，在中国，现在不少家庭面临的难题是“想生生不出”。她于2015年调研全国七个省市妇幼保健情况，发现3个问题比较突出：一些年轻夫妇在生育上出现了问题，生不出孩子；一些中年夫妇由于年龄偏大、身体条件欠佳，同样生不出；与上述两个问题“呼应”的就是，存在不少黑中介、黑代孕机构。她认为国家应该就满足不孕家庭的代孕需求做出思考，不是对代孕一禁了之，而是研究如何规范“代孕”，如：专门制定一部协助生育方面的法规，对“代孕”的概念、在什么情况下“代孕”合法、什么情况下违法、谁来监督、法律责任等各方面作出详细的规定。
医学已经过关 伦理才是问题
深圳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副主任李雪梅表示，人工辅助生殖技术，是指采用医疗辅助手段使不育夫妇妊娠的技术，包括人工授精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及其衍生技术两大类，主要方法有人工授精、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卵泡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供卵、代孕等。她指出，目前代孕在国内不是被允许的，从医学技术上来说，虽然已经过关，但是主要还将涉及到背后更深层的伦理问题，如果放开将会面临很复杂的社会问题，目前在世界各国也饱受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