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明月松间;清泉石上,鸥鹭独饮;驿外小桥边,流萤扑扇,竹篱掩映,蔷薇架下有浣女晚归,夏虫啾啾;近山高处,有竹管穿林打叶,悠扬的笛声徐徐展开,片片白云开始鲜活,缕缕晚风开始舞蹈。这一刻,山是空的,心是满的。
多么奢望,舞弄那一根羌管的人是我,小楼独立,玉树临风,一腔心曲,便置身于江湖,行侠万丈红尘的绮丽与沧桑。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天赋予人的气质叫“性”,那么自然赋予竹笛的气质则叫“韵”。玉笛暗飞声,流韵倾城闻。
《史记》曰:“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自从黄帝开始选竹制笛,笛从石制、骨制中解脱出来,更加自由地放开歌喉,清脆之中,哀而不伤,悦而不噪,所谓“凤鸣”之音绕首。
袅袅之音,岂止绕梁三日不散的余味,更有潇洒插于腰际,随时盈袖飞扬的疏狂。
宋玉,首为笛作美赋,他吟到:使午子,廷长颈,奋玉手,摛朱唇,曜皓齿,赪颜臻,玉貌起,吟清商,追流徵,歌《伐檀》。。。
笛,涤也。荡涤邪志,纳之雅正!于是,笛,美风洋洋,嘉乐悠长。
我们循时光的小径,抵达生命的泪腺,拭泪清理一些历史的杂音,有一些不老的天籁随时光一起走入我们的心底,高山流水是缓缓而归的先秦知音,梅花三弄是凌霜不惧的东晋傲骨,苏武牧羊是凄美悲壮的西汉忠贞,而春江花月夜则是馥郁雍容的大唐仙姿。
文字是文人耕耘的土地,音乐是诗人人格的剑胆。无声有形的文字,聆听有声无形的琴声,是听得见的文字,看得见的琴声,潜伏的渴盼落寞,涌动的轻喜淡愁,一起交汇在一个想象的世界里,你能与古人对话,你能与笛声共饮,你能与时光相拥。
你听,李白的笛声是梅花曲,“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杜甫的笛声是断肠声,“笛声愤怨哀中流,妙舞逶迤夜未休。”白居易的笛声是故乡愁,“江上何人夜吹笛,声声似忆故园春。”王之涣一曲阳关三叠,最是离别殇。
还是喜欢陈与义的“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岁月无声,花开有时,恰逢那一树盛开的杏花,占尽了春风,占尽了春色。伊人立于树底,衣袂飘飘,笛声轻启,闻得那雪白的花瓣扑簌簌地飞舞,春风吹作雪,唤醒梦中人。不知这种场景惹来多少相思,约了多少佳期?甄嬛一曲杏花天影,杏花疏,天影遥,可怜你人比花娇!连雍正皇帝不也被她障了慧眼,施了魔咒,一见倾心,抱得美人归。真是繁花千树,今夕是何处?只因良人顾,一笑终身误!
文字与笛的相怜,终不及月与笛的倾心,笛声在流淌,月光在倾诉,那是知己的默契,恋人的相思,征人的悲怆,游子的苍凉。
“皎洁西楼月未斜,笛声寥亮入东家。却令灯下载衣妇,误剪同心一半花。”同心花,绚丽无比,朝开夜合。一声笛曲,月下裁衣妇,误剪同心一半,另一半期盼谁来缝上?到底是曲误了人,还是月明了心?心思无路可走的时候,只当一只清笛是恋人送来的思念与幽怨,心被掏空,只恨腋下没生出双翅,乘月飞去!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可怜的南唐后主,回想当年春殿嫔娥鱼列,车水马龙正春风,如今月夜一支冷笛令他愁极恨深,唯有望月心事和泪说。这样的夜里,唯见月光,尚有回忆流淌。。。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叫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像这种塞外戍边将士壮志难酬的无奈与思乡的离愁诗,晏几道的《南乡子》二首,更胜一筹,因笛月意象渲染,使粗犷刚健的边塞诗呈现出一种阴柔美,营造出一种只可意会的空灵淡雅之美。
八月,神话和传说有一场盛大约会,金风玉露在一弯眉月的指引下,步入鹊桥,作一年一度片刻相拥,便已胜却人间无数。
执着与心,勤勉于怀,我每日挥剑长歌,锦瑟不怨。因曾与天边的月有约,届时将把最美的笛声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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