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雷洋离家后身亡,随后警方公布,警方查处足疗店过程中,将“涉嫌嫖娼”的雷洋控制并带回审查,此间雷洋突然身体不适经抢救无效身亡。5月10日,涉事足疗店已经停业。5月11日,足疗店所在道路的南北两侧多家足疗店招牌被拆除。
过去几天里,此事在舆论场引起轩然大波。雷洋的妻子说:“不考虑丈夫是否嫖了娼,只在意警方执法是否有问题。”对于公众而言,雷洋是否嫖娼乃至他的死都只是“个案”,大家关心的焦点,在于公权力的信息公开。
亲友描述雷洋失联经过
据雷洋妻子描述,5月7日雷洋一直在家中,当晚8点半到9点的样子,他在父亲催促下,才磨磨蹭蹭出门。他要坐地铁去首都机场,接湖南过来的姑姑、嫂子。亲戚的飞机是夜里11时半到达。
据雷洋的一位同学向媒体透露,当晚8点半左右,雷洋还在用微信和大家沟通,当时应该是还没有出门的。
雷洋湖南来的亲属对媒体讲述,飞机于7日晚到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在飞机降落滑行阶段,雷洋的手机已无人接听。
直到8日凌晨1时左右,家属接到派出所电话,获知雷洋身亡。雷洋妻子说,警察开车送她们回来路上,才说是执法时遭遇雷洋反抗。并称是接到举报后,有便衣前往涉事足浴店蹲点发现雷洋走出,抓他的时候他情绪激动,雷洋本人承认嫖娼,此后被带走途中,雷洋还突然跳车。
5月9日雷洋家属曾去过昌平检察院,欲了解尸检及办案民警是否渎职等情况,但未获任何回复。
雷洋家属称,虽然昌平警方曾通报昌平检方已介入的信息,但目前家属和律师并不知悉检察机关介入到何种程度,立案情况、相关材料、人证物证的情况也无人说明。
他们于5月10日晚21点半左右接到昌平检察院电话,约定家属于11日上午到昌平检察院进行尸检申请材料确认,确认后即由委托鉴定机构进行尸检。
雷洋的妻子说,今年是他们结婚第三年,出事当夜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警方还原雷洋被捕过程
微博账号“平安昌平”5月9日发布消息称,5月7日20时,昌平警方接到举报,雷洋家附近某小区存在卖淫嫖娼行为。随后抓获了包括雷洋在内的6名涉嫌卖淫嫖娼人员。
期间,雷洋应抗拒执法并企图逃跑,警方依法对其采取了强制约束措施。在该人带回公安疾患途中因突然身体不适,警方立即将其送往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由于描述与雷洋家人说法存在出入,以及公众对公权力天然的焦虑,此官方说法一经出路便遭致舆论的质疑。
“平安昌平”11日凌晨发布消息称,雷洋在被捕过程中试图逃跑、随后咬伤民警,并且在激烈挣扎过程中破坏了现场的记录设备。
《人民日报》11日采访了北京公安局相关负责人邢永瑞,还原了事发当晚的情况,回应了部分质疑。
据媒体报道,目击雷洋被抓的居民回忆:“他一直在喊救命,对居民喊这几个男人不是警察,‘你们要保住我,快拽住我脚,别让他们把我装上车’。”
邢永瑞介绍,警方在接到举报后于8点40左右到达足疗店,21时14分,警方在向刚从店内走出的雷洋亮明身份后将其抓捕。过程中,雷洋大喊大叫并试图逃跑,警方用时20分钟将其控制。
依据北京市《现场执法记录工作管理规定》,警察执法时必须佩带执法记录仪对整个执法过程进行录音录像。这也成为事发后,舆论要求警方公开录像,并以此质疑其诚意的依据。
对此,邢永瑞说,因为是便衣打击,执法记录仪都是挂式的,当时便衣民警穿的都比较单薄,执法记录仪没办法外挂,如果手拿会非常明显。便衣在法律许可的情况下未配戴记录仪,用手机进行了记录,在制服过程中,场面混乱,手机掉地摔坏。
雷洋所住小区物业工作人员也表示,小区内监控摄像头已经损坏多时,无法调取事发当日监控录像。
警方还否认了之前所传的雷洋从执法车跳车头部着地的说法:雷洋从副驾驶正常下车,脚先着地。在雷洋第二次被控制后,因激烈反抗,警方依法给其戴上了手铐,使用警械也是合乎规定的。行程中雷洋突发身体不适,警方将其送医。
昌平区中西医结合医院急诊室张主任接受央视采访时曾表示,5月7日22时09分,雷洋被送到医院急救,当时已瞳孔放大,无生命体征,经过心肺复苏等常规抢救45分钟,生命体征未恢复。22时55分,心电图仍呈直线,宣布临床死亡。
此外,警方为何没有及时联系雷洋家属,也是舆论质疑的问题之一。警方解释:他身上没手机,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物品。后来警方回到现场找到手机和钱包,第一时间接了家属的电话。
对于网传雷洋手机位置信息被删一事,邢永瑞表示,目前我们的技术达不到解锁密码,删除信息对警方没有好处和帮助。
11日,北京电视台披露,足疗女在接受其采访时表示,确实曾帮雷洋“打飞机”。对于“打飞机”是否属于嫖娼行为,媒体解读,现行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均没有明确规定,在目前的司法判例中各地也并不一致判为犯罪行为,按照罪刑法定原则,此类行为不认定为犯罪。此前曾有媒体报道,佛山南海警方在一家理发店查获多名男子涉嫌卖淫嫖娼,该店雇请多名按摩女为客人提供“打飞机”等色情按摩服务。案件审理中,佛山中院即认为,手淫服务不属于《刑法》规定的“卖淫行为”,而佛山警方则认为,公安部曾有明确批复,口淫、手淫、鸡奸等行为,都属于卖淫嫖娼,应当依法处理。
至于这次雷洋的行为是否涉嫌嫖娼,警方11日表示,人证物证充分,雷洋也曾对警方说去做了“大保健”,民警问花了多少钱,雷洋回答“200元”。
澄清事实是警方赢得公众信任的唯一策略
依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公安机关及其人民警察在办理治安案件时,对涉及的国家秘密、商业秘密或者个人隐私,应当予以保密。
但当案件已变成一个社会关切的热点,涉事双方的说法存在出入时,公布必要的案情调查结果是警方的最佳选择。
在此前警方的回复中,内容存在显著疑点,重点问题经不起推敲,公众的猜测不仅将扩大自身对于未知因素的恐惧感,舆论也势必偏向质疑。所以,对于警方而言,尽快澄清事实,反倒能用真相压倒谣言,这也是其维护社会稳定的应有之义。
“人命关天”,对司法机关而言,如果在执法过程中,当事人遭遇了非正常死亡,那么对死因的说明尤应审慎、全面。只有给出令人信服的解答、作出经得起核查的结论,才是对死者及其亲属以及全社会最负责任的交代。
雷洋是否涉嫌嫖娼,或者生死结局,对于全社会来说仅是一个个案。公众之所以关注此事,投射出的是强烈的担心,是对把公权力装进制度笼子的期待。在执法者面前,老百姓本已处在弱势地位。每一个人或许都会担心:明天我出门,会不会不幸成为被挑中的“软柿子”?
公权力机关要帮助老百姓摆脱这样的担心,打通监督渠道是最有利的武器。用公开来还原事实真相,让公权力行走在规则之内,才能驱走公众心中对自身安危的不确定性。
据媒体报道,目前检察机关已介入并开展侦查监督工作,死者家属也聘请了律师介入此事,期待事件最终得到公正解决。而正如央视记者在采访中所说,如今,尸检报告将成为揭开全部事实真相、平息一切质疑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原标题:关于雷洋的死 我们在担心什么?